第十七章 玉面（下）（2/2）
青岚立刻将梳妆台上面放着的珍珠霜拿了过去，严子霖在手中捻了几捻，说道：“皇上，这珍珠霜中不仅加了珍珠粉末，还加了滑石的粉末。”
“滑石？”烨华有些疑惑，“那是何物？”
“滑石粉无臭无味，有珍珠光泽，质软而细腻，极易与珍珠粉弄混。”严子霖口中的话现在在我听来却是分外的惊心，我看着他，他却继续说道，“滑石不溶于水，抹在患处便会深入伤口内部而不易排出，久了便留在伤口里面，自然会引起炎症了。”
德妃的脸色有了些许的微变，看着青岚说道：“把懿美人第一次用的那盒珍珠霜拿过来给严太医看看。”
青岚应了一声，从梳妆台上拿出了那个装着珍珠霜的珐琅盒子，给了严子霖，严子霖细细看了看，面色凝重：“皇上，这盒里面也有滑石粉，只是不及刚刚那盒多而已，最多会让人伤口愈合极慢而已。”
一切都弄清楚了，我看着德妃，德妃的脸上有着震惊，而烨华，抓紧了手中一直握着的翡翠珠串。
烨华转头看着我的脸，脸上的怒气更胜，他对着底下的人吼道：“将尚药局总管给朕叫过来，竟然敢将滑石与珍珠粉弄错，还要不要命了？”
“皇上。”我拉着烨华的衣袖，看着他，声音轻轻的，如同一缕风一般拂过他的耳边，“如果是尚药局的人给弄错了自然是不好的，但是臣妾就怕是有人想要臣妾的脸再也不会好而加害臣妾的。”
“谁敢这么做！”烨华的眉毛横了起来，但是我听出了他的声音里面也有了一丝的动摇。
我看着身边一直不发一言的青岚，青岚这时候跪到了烨华面前，声音颤抖，似乎是极为害怕，青岚说道：“皇上，奴婢有一件事情要禀报，我家小主确实是被人加害的。”
所有人听见了这句话，都看向了青岚，德妃对着青岚问道：“青岚，这种事可不能胡说，弄得不好可是要害了你自己的。”
青岚瑟缩了一下，但是神色仍旧是坚定的，她的声音里面带着十二分的自信：“奴婢敢保证，小主的脸会变成这样一定是有人加害的，若有虚言，任凭皇上处置。”
听了她这样的话，脸烨华也忍不住皱了眉头，说道：“你究竟是为什么这样肯定？”
“那日我去尚药局去给小主取珍珠霜，在尚药局遇见了景祥宫的宫女，那宫女说自己的手被剪子划伤了，而珍珠霜因为极为难得，想用上一用，但是她只是宫女，用不上那么好的东西，便求了奴婢，奴婢念在同是宫女的情分上，奴婢便将珍珠霜给了那姐姐涂了，奴婢想，既然那姐姐涂的时候没有事，为何小主涂了就出了事？一定是中途被人做了手脚。”
静姝这时候对着烨华说道：“皇上，这还用想吗？一定是有人嫉妒懿美人受宠，便指使宫女伺机在珍珠霜里面下药，欲要毁了懿美人的容貌。”
烨华不发一言，我见他的手抓着我床上绣着合欢的锦被，眼睛不知道在看何处，似乎在做一项艰难的选择，我眼睛瞟了一下自从刚刚青岚说了“景祥宫”之后便一直不自在的陈嫔，说道：“臣妾不知道得罪了宫中的哪位姐姐，竟要下这般的狠手来对付臣妾。”
陈嫔见我看了她一眼，又说出了那样的话，立马跪下说道：“皇上明察，臣妾并没有让人害懿美人的容貌。”
“懿美人又没有说是陈嫔做的，陈嫔这般紧张做什么？”德妃看着陈嫔说道，“莫不是心虚了？”
前几日陈嫔正用这样的法子羞辱了齐茹惜，没想到今日倒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心中的不甘和羞愧一下子蒙了自己的脑子，对着德妃恶狠狠道：“嫔妾有没有做过皇上自会查明，用不着德妃娘娘在这里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
德妃听了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对着陈嫔的脸便是一耳光，这一巴掌又快又狠，打得陈嫔猝不及防，只愣住般看着德妃，德妃重新做回位座之上，看着陈嫔的眼光如同冬日檐角垂下的冰凌一般，虽闪亮，却是那般的冰冷：“本宫只说了一句话，陈嫔便这样放肆，本宫位分在你之上，别说这一巴掌你要好好地受着，以后若是再敢对本宫无礼，可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我瞧着陈嫔受了德妃一巴掌之后，头也没有抬，只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似乎就定住了一般，这时候淑妃说道：“陈嫔不过是说了一句话，德妃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都是宫里面的姐妹，能包容就要互相包容。”
德妃看着淑妃，淑妃的嘴角带着一丝谦和的笑意，但是虽笑得谦和，但是脸上却挂着疏离，德妃理了理鬓发，说道：“皇后娘娘不在这里，便只有淑妃和本宫位分最高，本宫自当拿出点样子来，虽说同在后宫，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有些不识抬举的人就要狠厉一些才有效果。”
淑妃被德妃的话说到愣住了，嘴角的笑也僵在那里，烨华见她们二人的都不是很畅快，适时说道：“都不要说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查出珍珠霜这件事究竟是尚药局做事不力还是有人心肠歹毒蓄意谋害。”
烨华这话一出口，淑妃和德妃都缓和了下来，都看着陈嫔，德妃首先说道：“陈嫔，本宫问你，那珍珠霜里面的滑石粉究竟与你有没有干系？”
我看着陈嫔跪在那里，脸上红肿，连平时理得丝毫不乱的发髻也被德妃那一巴掌打得有些散乱，似乎就看见了那日曦泽宫的我，跪在大殿上，面前的玉上嫔满脸轻蔑的笑，手上纯银的护甲散发着冷光。
我明白，我多日以来的怨气，终于到了排解的那一刻了。
房中的人都在看着陈嫔，没有人注意到此时我偷偷扬起的嘴角，我的笑中带了几分快慰，也带了几分舒散怨气的爽快，如同在地底流淌了许久的井水，终于等到了喷薄而出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