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火（2/2）

“爹爹！”叶一忍不住再唤一声。

叶鸿身子僵在门口，终是狠了狠心，大步离去。

罗易的竹溪馆，馆前有条溪水缓缓流过，溪水取的是京城浣纱溪的支流。浣纱溪在这馆里打了个转儿，便从罗府的东墙下悠然的汇入旁边的荷塘中。这荷花下因是有华泰温汤的流入，伴着浣纱溪的水，终年水温适宜，莲叶长展，荷花不败。竹溪馆只住着罗易一人，中间却由翠竹分成了两半，一半自己住，另一半静静的留着，像极了他的心。

罗易在这竹溪馆的院中踱着步，四年前，白淼姨带着叶一深夜离京回安州，过了一阵便有信都安州传来，叶家小姐失足掉下山崖，伤了后心，重伤昏迷，其母白淼忧伤过度过世。全京城人都在讨论这则消息的蹊跷，没过多久，便有另一种说法在京城中传了开来，说是叶鸿违令回京，接夫人回安州，却在回去的路上，遭遇埋伏。罗易思索着从舟欧遇见叶鸿开始的一系列事情，倒吸一口冷气，莫不是这传闻是真的。可是就算传闻是真的，小一又为何不记得我。

昨日与叶鸿的一番对话，让罗易心疼不已，叶一，叶府，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罗易今日回府，一个主要的事情，便是想让父亲向叶家提亲。他挂念了叶一这些年，锦书一封接一封寄到西北，却封封石沉大海，当时又逢太学殿试，父亲派罗府门客中的武将高手守着，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离府去西北，再过些年被圣上看中做了御前的禁军卫，身份特殊，更牵连家族，便更不能随便去燕城这等敏感之地。如今再相遇，只想岁岁相守，无论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可没想到父亲竟一口拒绝去向叶鸿提亲的请求，道是叶家无宗亲势力，只要叶鸿一人不测，这整个叶家便如鸟断了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况且叶家手握重兵，叶一处在风口浪尖上，取这么个媳妇儿过门实属不智。如今穆家、白家、甚至皇家的旁支任选一家的姑娘成亲，都是好过找叶家的。

罗易的心就像堵了一堆的石头，喘不过气来，他脚上生力，手一搭屋檐，便上了屋顶，面对着墙东满目盛开的荷花坐下身来。莲花高洁，出淤泥而不染，在这到处是利益、到处是权衡的京城盛开的如此绚烂，是见多么讽刺的事情。

罗易抬眼向这片荷花的更东边望去，正是华泰府，今日听说已经收整好，叶一也已经住进去了。之前她是住在这竹溪馆的，弄来的好酒，跨过竹林便能共饮，听来个笑话，在这间说了，隔着墙那间便传来爽朗的笑声，而如今只能这样远远的望着。今日在街市上，他瞥到叶一牵马避开自己，心就像被人踩在地上踹了两脚。她的影子，自己哪怕不去刻意寻找，也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诺大的华泰府，掌灯却不多，东厢一处似乎是今夜刚亮的。罗易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笛，双唇微启，悠扬的笛声穿过荷塘向华泰府飘去。

那东厢的灯火，忽然吹灭了，罗易也停了笛声，过了半柱香又亮了起来，难道是她睡不着么？罗易的玉笛又传出了悠扬声，但愿这一曲小调能伴她入眠，灯火又一次吹灭，罗易没有断了笛声，他开始放纵自己的思念，那思念缠绕着笛声，更加婉转的传向华泰府邸。那灯火没有再亮起，想是主人终于睡着了。

罗易收起笛子，直接从屋檐上跳出罗府东墙，沿着荷塘中的一条小径向华泰府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过去，只是觉得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罗易在荷塘间站住了脚步，他正处于荷花簇拥的一座拱桥上，那桥本是为了赏荷，建的极拱，视野极好。塘中，罗易隐约感到有人影，是黑翳！再靠近华泰府，恐是被当做消息被传出去。夏帝的心思深不可测，自己是禁军卫掌管皇家亲军，却让柳放掌了皇家的亲卫细作势力。罗易自嘲的笑笑，自己还埋怨父亲迂腐，自己此时此刻又何尝没有这样的心思。

他正想着，便听见华泰苑的东厢竟然亮了起来，那亮不似灯火的摇曳，熊熊之势，越做越大，罗易心中一惊，大叫不好：“糟糕！华泰府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