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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骨霜雪情难绝(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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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美人在殿外等着呢!”侍女哆哆嗦嗦地说。

“传她进来吧!”他用那丝绸仔细擦拭着宝石匕首,勾起的嘴角蕴藏了新的计谋。

“陛下!”那美人跪在地上,匍匐地向前。

“朕的美人,今日想要什么膳品?”他将那颤抖的美人捞入怀中,宠溺的眼神让她更加害怕。

“陛下,这道芋泥香丸可好?”她小心翼翼地问,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严暮商晦暗地看着那娇弱的美人,“朕不急,美人先来吧!”他将怀中的美人粗暴地扔在床榻上,一番折腾才罢休。

那满脸红痕的美人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今日的芋泥香丸!”宫人们将她拖下去,地面上只留一滩血。

他合了眼,想到了那些不堪的画面。

那时母后还在,他缩在母后的怀里,看着那些皇姐衣衫不整地从父皇的殿中被抬出来。

“母后?”他疑惑地看着面不改色的母后,听着那些哭喊。

“暮商,只要盯住皇位就好了,其他母后来做!”母后温柔地叮嘱他,他却觉得一切变了。

大家都说帝后情深,父皇专宠母后一人,江山也定是属于他的。

可是,某个雨夜,他从梦中惊醒。母后被父皇扼住脖子,脸上是清楚的五指印。

“为什么!十五年,你瞒了妾身十五年,还要让那个女人的儿子继承你的位置!”他听见母后凄厉的哭喊,他意识到这平日的帝后情深都是假象。

“朕想要做什么,还需要过问你吗!”父皇手上的动作越来越紧,母后的声音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断裂。

“放开!”他冲过去,将父皇推倒在地,母后不堪屈辱,袖中的匕首刺入喉中,倒地不起。

他从来都不是父皇掌心的那个人!

他强迫严庚明退位,将那对母子囚禁,打造了金银囚笼,给曾经的父皇。

他开始迷恋鲜血的味道,他看着那些美人柔弱的身姿,倒觉得不如那个少女的万分之一。

“你终将属于我!”他笑着,桌旁是热气腾腾的汤。

红色的汤汁,一个个剔透的小丸子在汤汁里绽放。

“林美人这菜,太甜腻了些!”他将汤汁饮尽,意犹未尽。

他看着那海棠在叶中绽放,血一般的瑰丽,在阳光下,鲜嫩欲滴。

“朕瞧着色泽,今日这花唤作血海棠吧!”

“陛下,林美人该怎么处置?”

“给这花多些美人香吧!学着些楚楚动人的样子,教人怜惜!”

姜槐序站在庭院里,月影照在她的妇人髻上,流苏点点,刺破暗处窥看的严暮商的心。

门被轻轻推开,她见夫君回来,扑到他温暖的怀中。

“夫人这是想为夫了吗?”他笑着揉了揉怀中夫人的脸。

“哎呀,人家刚扑上的粉……”她委屈巴巴地说。

“乖,夫君为你回屋添抹胭脂……”他将她搂在怀中,看了眼某个角落。

“真是恩爱呢!”严暮商不甘地看着两人离去。

关上门,灯火温暖地映在窗纸上,两人依偎在一起。新出的唇脂,桃花一般的色泽,亲点在手背。

妆镜前的夫人梳着发,他温柔地拿过玉梳,梳着发尾。

指尖触着耳后肌肤,她颤了一下,他看着她泛着红的脸,红润的唇瓣,斑驳花痕的脖颈。

流水花影,耳鬓厮磨。

“不要离开我!”夜半醒来,宋嘉平泪流满面,看着怀中的姜槐序。

“槐序,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孩子般害怕担忧的情绪。

“怜取君意,愿两心永依,厮守百年!”

“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我死亡,魂魄消散!”

“我会一直爱你,直到百年之后,合于一坟,结伴黄原路,恩爱两不疑!”

在这个深夜,两人望着对方,不羡富贵浮云,只愿两心共依。

宋嘉平知道严暮商对姜槐序的心思,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让严暮商更加肆无忌惮。

于是前年高中探花的宋嘉平,称病辞官。严暮商感到意外,他倒想知道宋嘉平能怎么反抗。

几日后,宋嘉平带着姜槐序归隐。

乡野僻静处,小荷才露尖尖角,莲动一池,碧叶盛露。

他带着草帽,和夫人一起在田中劳作,日子清贫,但令人心安。

扇着蒲扇,两人调笑着,喝着新采了的茶。

小院里的黄花开落,满地碎金,偶有四瓣叶,她总爱把玩着,像献宝一样放在夫君手心。

“夫人此礼,为夫该还个更美的!”她看着他手中突然出现一枝白色花簇,像发簪般装点她素净的妇人头。

她月牙儿的眼,他搂住她,月光上落下一个吻。

莲子轻舟,雨落下,缠绵难忘。

惊雷划过,她看着屋檐落了一声叹息,床上的人从梦中惊醒,火烛点上。

“别走!”他思绪混乱,满眼是泪。

突然的旧疾病发,让他缠绵病榻。

火烛幽幽,像索命的使者。沙漏滴答,告诉她,命不久矣。

突然造访的严暮商打破悲戚的离别,每一步像在刀剑涂上毒药。

她看向那个满眼贪欲的严暮商,向自己走来。

那高热不退的夫君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红着眼看着那烛火里的皇帝陛下。

“宋爱卿,朕听闻你重病不起,特来探望你的夫人!”那人语气微微上翘,他嘴角的笑,眼里稍触即破的伪装。

姜槐序看向重病的夫君,听完这话,又怎么会不清楚这场旧疾的由来。

“为什么要这样做,掠夺我吗?”她朝着那个身影嘶吼,“皇帝陛下布下这场计谋,就为了民妇!”

“这场婚约可是圣上赐婚,怎能视作儿戏?”

“可那是先帝赐婚,朕如今是天子,有何不可?”

“呵,陛下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好一个贤明的君主!”

她嘲讽的语气像是刺激到了那个人,他像侵入光明的暗影。

“民妇?你是朕的!”他过来撕扯宋嘉平和姜槐序,“你怎么能爱上别人!”

宋嘉平受不住这般,一口鲜血在被上开出一朵明丽的哀恸。

他的面色惨白,他还是咬着牙不放开怀中的她。

“夺妻之恨,惟愿陛下死无全身!”宋嘉平笑着,鲜血不断从唇齿间流下,滴落在那被子上,血的甜腥让严暮商更加痴狂。

见宋嘉平死守,严暮商拿着那把宝石匕首,扎进宋嘉平的脖子,血喷涌而出。

“槐序,不要看……”宋嘉平一手捂着脖子,另一只干净的手捂着她的眼睛。

他的掌心湿润,怀中的于槐序满面泪痕。

怀中人惊觉那手冰凉,再看夫君失了气息。

满心悲凉,看着半床血,夫君至死都让她在怀中,半点血污都不让她沾染上。

“夫君!嘉平!”她看着眼前人,颤抖地触上他的眼,他没有合上的眼。

明明答应过,病好了就给他熬一碗冰糖莲子羹,秋日一起看满山的枫叶红,冬日一起堆雪人……

我们还有太多太多的日子,为什么……

她描摹他的眉目,轻吻他的唇。

“等我!”她含情脉脉地对宋嘉平说,她看着那身白衣染作红衣,颤抖的手将匕首拔出。

她将匕首横在颈前,血渗入,开始大滴落下。

她在灯火里慢慢消亡,她看着严暮商将自己搂在怀中,屋外全是人。

“滚开,不要脏了这里……”她艰难地说完了这句话,眼前昏暗只留下那双闭上的双眼,那是夫君的双眼,那个爬墙的少年郎,我们黄泉路相见。

可是她睁眼,却不是黄泉地下,也不是彼岸往生路。

眼前不是少年郎,耳边不是夫郎言。

“槐儿,你醒了!”严暮商饱含深情的双眼,他端着汤匙,温热的药汤在瓷碗中散着苦涩的雾气。

苦涩,丧夫之痛,还是难亡之恨?

她闭了眼,眼泪滑过耳边,滴落在鬓发里,好像滴落在了心间,一片片剜过心口。

汤药不进,她像死尸一般躺在床上。

“你在这里装什么贞洁!”严暮商难忍怒气,摔了汤碗,碎瓷片在地上残留。

他俯身而上,将她的唇齿撬开,哪怕满口血肉,他也乐在其中!

他看着那个少女红妆嫁给了别人,看着她为别人守节。

“为什么不爱我?我那么爱你!”他放过了她,独自在门外看着雪落。

他用了半生性命,只为换她一命。

将她死而复生,囚在自己心上。

可到头来,满头白发,半身霜雪,仍是不归人。

明皇走入地牢,看着只剩一口气的严庚明。

“这一生,你有做过错事?”

“生了你这个畜生!”

“传言人将死,其言也善,怎么贤帝还这般?”

“误了一个人的终身,让她郁郁而终……”

“她是谁?”

“素英……”严庚明重重咳嗽了一声,却耗尽了心力。

满身荒唐事的贤帝,死在暗无天日的囚笼中。

“朕放了你……”他打开囚门,那个血污的少年郎跌跌撞撞地逃出来,最后在光亮前死去,那双手,还想要让光停留在生命里。

明皇在位二十一年,后宫无人,坊间有人道他金屋藏芙蓉。

白骨二十年,红颜枯瘦,不见当年模样,雪中血成空。

“痴妄太多年,最后还是放了你吧,姜槐序!”

南丘无雪,四时如春,佳人长眠不起。

北山有河,唤作瀛水,郎君长居难醒。

“君居北山,我葬南丘。他年君归,南丘红豆发,我携相思还……”歌谣在风中游动,红豆在阳光下明亮。

南丘生树,望向北方。北山有藤,花开朝南。

曾有一对鸟各居一枝,互鸣相思,直到夜深断肠而死。

鬓上留霜,眼中带泪,我在彼岸花开,在你心上长居。

四时长守,情难长寿,便作心有灵犀,心翼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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