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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与永恒的舞蹈(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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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抗抗

1950年出生于杭州市,现为一级作家,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已发表小说、散文共计500余万字,出版各类文学专集50余种。代表作有长篇小说《隐形伴侣》、《赤彤丹朱》、《情爱画廊》、《作女》等。曾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优秀中篇小说奖、第二届鲁迅文学奖、首届女性文学创作奖、第二届女性文学优秀小说奖。有多部作品被翻译成英、法、德、日、俄文在海外出版。

那盆昙花养了整整六年,仍是一点动静没有。

我想我对它已是失掉希望和耐心了。

时常想起六年前那个辉煌的夏夜,邻家那株高大壮硕的绿色植物,几乎在一瞬间变得银妆素裹,像一位羞涩的新娘披上了圣洁的婚纱——从它宽大颀长的叶片上,同时开出了十几朵雪白的昙花,它们像是从神秘幽冥的高山绝顶上飘然而来的仙鹤,偶尔降落在凡尘之上,都市的喧嚣在那一刻曳然消散,连树的呼吸都终止了。

邻居请我去,是为了给她和她的昙花合影。第二天一早,我得到了一个小小的花盆,里面栽着两片刚扦插上的昙花叶,书签似的挺拔着。它是那盆昙花的孩子,刚做完新娘接着就做了母亲。

年复一年,它无声无息地蛰伏着,枝条一日日蓬勃,却始终连一丝开花的意思都没有。葫芦形的叶片极不规则地四处招摇扩张,长长短短地说不出个形状,占去好大一块空间。窗台上放不下了,怜它好歹是个生命,不忍丢弃,只好把它请到阳台上去,找一个遮光避风的角落安置了,只在给别的盆花浇水时,捎带着用剩水将它敷衍一下。心里早已断了盼它开花的念想,饥一餐饱一顿地,任其自生自灭。

六年后一个夏天的傍晚。后来觉得,那个傍晚确实显得有些邪门。除了浇花,平日我其实很少到阳台上去。可那天就好像有谁在阳台上一次次地叫我,那个奇怪的声音始终在我耳边回荡,弄得我心神不定。我从房间走到阳台,又从阳台走回房间,如此反复了三回。

我第三次走上阳台时,竟然顺手又去给冬青浇水,然后弯下腰为冬青掰下了一片黄叶。我这样做的时候,忽然有一团鹅黄色的绒球,从冬青根部的墙角边钻出来,闪入了我的视线。我几乎被那个鸡蛋大小的绒球吓了一大跳一它像一个充满弹性的橄榄,贴地翘首,身后有一根绿色的长茎,连接着那盆昙花的叶片。绒球锥形的尖嘴急切地向外伸展着,像是即刻要开口说话……

那不是绒球,而是一枝花苞——昙花的花苞,千真万确。

我愣愣地望着这位似乎由天而降的不速之客,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

后来我用尽金身力气,轻轻将花盆移出墙角,慌慌张张又小心翼翼地把它搬到了房间里。然后屏息静气、睁大眼睛纵览整株花树——是的,上上下下,它只有绝无仅有的这一个花蕾。也许因为只其一个,花苞显得硕大而饱满。

那个蹊跷的傍晚,这盆惟有一个花苞的昙花,由于无人知道、更难预测它将在哪一天的什么时辰开放,那蛇头似弯拱的花茎,在斜阳下笼罩着一层诡秘的光晕。

我想这几天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要守着它开花的那个时刻。

昙花入室,大概是下午六点左右。它就放在房间中央的茶几上,我每隔几分钟便回头望它一眼,每次看它,我都觉得那个花苞似乎正在一点点膨胀起来,原先绷紧的外层苞衣变得柔和而润泽,像一位初登舞台的少女,正在缓缓地抖开她的裙衫。昙花是真的要开了么?也许那只是一种期待和错觉,但我却又分明听见了从花苞深处传来的极轻微又极空灵的窸窣声,像一场盛会前柔曼的前奏曲,弥漫在黄昏的空气里……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那一枝鹅黄色的花苞渐渐变得明亮,是那种晶莹而透明的纯白色。白色越来越醇厚,像一片雨后的浓云,在眼前伫立不去。晚七点多钟的时候,它忽然颤栗了一下,颤栗得那么强烈,以至于整盆花树都震动起来。就在那个瞬间里,闭合的花苞无声地裂开了一个圆形的缺口,喷吐出一股浓郁的香气,四散溅溢。它的花蕊是金黄色的,沾满了细密的颗粒,每一粒花粉都在传递着温馨 呢喃的低语。那橄榄形的花苞渐渐变得蓬松而圆融,原先紧紧裹挟 着花瓣的丝丝淡黄色的针状须茎,如同刺猬的毛发一根根耸立起来, 然后慢慢向后仰去。在昙花整个开启的过程中,它们就像一把白色 小伞的一根根精巧刚劲的伞骨,用尽了干百个日夜积蓄的气力,牵 引着、支撑着那把小伞渐渐地舒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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