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温暖的羊棚（2/2）

睡梦中，我被陈静叫醒，原来天已经黑了，她对我说“你应该出去看看，羊棚里的场面太壮壮观了，我从没有见到过有这么多人，在一起齐心协力的去干一件事，一帮人围着锅下面片，真热闹”。我说“有那么夸张吗，只要他们不打起来，就已经谢天谢地了”。陈静也不说话，帮我穿上鞋子就拉我出门。

当我和陈静走进第一座羊棚时，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羊棚里坐满了人，都是席地而坐，屁股底下有的垫了单子或车衣等，有的直接坐在羊粪上面，每个人都在欢笑、交谈和享受着这个热闹的场合。以妇女和小孩居多，尤其是小孩子们，有的依偎在母亲怀里听故事，有的在嬉戏打闹。不知是谁用菜籽油和棉线做了四五只简易的油灯，挂在高处用来照明。已经吃过晚饭，锅里煮的羊肉在翻滚，飘出浓烈的肉香。

我看到人们形成两个大集团军，聚集在两口锅周围，锅底是温暖的火焰，火光摇曳，照耀在周围人的脸上，像一幅印象派油画，锅里腾起阵阵热气，安全感满满。大家欢快的聊着什么，不时发出阵阵笑声，让人感到非常愉悦和兴奋。

王毅坐在里面那口锅旁边，那满脸的络腮胡子很显眼，身边还坐着陈大志，小陈和王娟。我和陈静过去和他打招呼，王毅见到我，立马高兴的从地上站起来，过来就给我一个热烈的熊抱。然后转头对大家说“你们好多人都在谢我，其实今天真正应该感谢的人就是这位赵先生，是他想办法给了我们一个温暖的羊棚和别具一格的晚餐，如果没有他，今晚又是个漫长而难熬的夜晚”。

我赶紧指着陈静说“不要谢我，受之有愧，是陈总出的钱，要感谢就感谢陈总吧，我只是恰巧得到了牧民们的信任，通过他们才能吃上羊肉，还要特别感谢这家的女主人卓玛，没有她，我也得受冻挨饿”。

陈静摆摆手冲大家笑了笑，没说什么。大家也都冲她笑着表示万分感谢。

我和陈静挤在他们中间坐了下来，地上铺着一条毡子，这时我看见卓玛抱着阿娜坐我斜对面，用微信聊着什么，她旁边还有一位藏族老人，吸着烟斗笑呵呵的和阿娜逗着玩。我连忙欠身问候老人，才知道他是卓玛的父亲，叫才宝。我再次表达了对他们提供帮助的谢意，并通过卓玛的亲戚群对所有给予我们帮助的人表达了大家的心意，送上真挚的祝福。

肉煮好了，几个人齐心协力把肉都捞出来，装在几个脸盆里面，然后端着脸盆依次送到大家面前，让大家自己挑。我发现大家都很自觉，没有插队，没有哄抢，这真是一个奇迹。

我问陈大志其他几座羊棚里的情况。陈大志说“和这里的情况差不多，每座羊棚一百四十人左右，吃饭喝水都能保障。有两个财大气粗的，仗着自己有钱不配合，被小陈打了两巴掌，也安静了”。

我问“没打坏吧？”

王毅说“小陈是特种兵出身，是司机也是我的保镖，身手非常了得，知道分寸，放心吧。只是因为羊棚有限，只能够转移这么多人，还有许多人滞留在高速上，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我何尝不是呢？拍拍她的大腿说“佛家讲普度众生，也只能度极少部分人，何况你我都是肉身凡胎，凡夫俗子。通过大家的努力，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不要有负罪感。因为空间，信任危机，自然气候等这些硬性条件摆在我们面前，无法面面俱到。今天这事儿对于所有参与的人来说，都是功德一件”。

王毅嚼着肉，低头不语，默默点了点头。陈静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吃着肉觉得缺少点什么，问陈静“还有酒吗？”

陈静说瓶装的还剩七八瓶，散装白酒有两大桶。

我让她全部拿出来分配下去，让能喝酒的人少喝点，驱驱寒。

这下子更热闹了，在酒的催化之下，拉起了酒歌，唱起了祝酒词，搞笑段子一个比一个精彩，想参与的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卓玛的父亲才宝，也是个爱热闹的人，唱了好几首藏曲，卓玛更是不甘落后，几曲藏歌唱得那叫一个余音绕梁回味无穷。

这时其他羊棚的一个负责人进来找大志商量，原来有十几个人徒步过来寻求帮助，正在他们羊棚里等着呢。

我对他说“先安排他们吃饭，把锅里的肉汤舀出来些，下挂面，这样快一点。吃完饭后把他们都分流到几座羊棚里面”。那人应声而去。

大家对我的安排非常满意。王毅对我说“赵老弟，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不知能否赐教”。

我问“哪件事？”。

王毅说“你送面条的时候收50元押金，又退50元押金，这里面肯定有说道，我想听听”。

原来是这个呀，我又把对陈静说过的那些话详细讲了一遍。

听完好一会儿，王毅突然一拍大腿说“处处留心皆学问，人情练达皆文章，老弟，高明啊，即圆了初心，照顾了人心，还没打击卓玛的热心肠，不留一点尾巴，可谓是一箭三雕，细微之处见真招，受教了”。

我连忙说“过誉了，不敢当”。

陈大志也说“赵哥，你别太谦虚，一点儿都都不为过，经你这么一说，我也才恍然大悟，50元押金一收一退，看似多此一举，却解决了后续的很多麻烦，这种做法在某些商业活动中值得借鉴和运用。现在很多人做慈善，到后来却被慈善这个光环给要挟，甚至引来骂名，花了钱却惹了一身的骚，就是因为某些细小的环节没有处理好，佩服佩服”。

我说“不说这个了，我给你们讲一讲藏区的风土人情吧，在青藏高原遭遇堵车，又吃了藏族风味的肉汤面条，再听听有关藏族的风俗习惯和风土人情。那你们这次的青藏之旅也不虚此行了”。

大家都表示赞同。

于是我就给大家讲了藏族人的宗教信仰，风俗人情，饮食习惯和一些禁忌，其中穿插了一些佛苯之争，吐蕃崛起，藏文的发明和神话传说等内容。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问，我都一一作了详细的解答。

现在是我的主场，我是不二主讲人，大学学的是唐卡专业，当过老师，干过乡镇领导干部，口才那是相当不错滴。

这样聊了很久，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有的和衣而眠，有的裹着毯子，有的一家三口睡在车衣里，铺半个盖半个。也许不是很舒服，但最起码冻不着。还有一些人围着篝火聊着天，不时添几块羊板粪。才宝老爹盖着羊皮袄搂着阿娜已经睡着了

快十一点时我和陈静才回屋休息，顺便把王毅他们的手机拿进来充了电。

卓玛不在，但已经铺好了被子，还是昨晚上的那三床被子，卓玛很细心，把睡袋也铺在了陈静的被子下面。

脱外套上炕，钻进被窝里，和陈静面对面。她的眼睛很明亮，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皮肤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光滑细腻，仿佛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芒。

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弄得我心里蠢蠢欲动，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她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呈现出一种自然的美感，让人不禁想要轻轻抚摸。

她开口问“我很好奇，为什么这么多来自四面八方互不相识的人，在这里能够做到服从安排，井然有序呢？”。

我说“这是最简单的供需关系，建立一个平台，制定好规则，它就能自行运转起来。这里面的供方是我们，我们手里有能使他们达到温饱的必要条件，需方是他们，他们急切需要解决温饱。所以，我们给他们建立了一个能够温饱的平台，并制定了可以满足温饱的规则，然后大胆放权，找几个愿意帮忙的人按照我们的要求运行就可以了，就这么简单。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付出的只是信用，你付出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所以你的功德最大”。

她握着我的手说“别把我扯进去，我只是花了点钱而已，花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这点钱花的值，花的安心，如果说花钱能买快乐，这是性价比最高的快乐，我愿意”。

她又说“借一下你的肩膀给我靠靠，可以吗？”。

我张开左臂，她身子靠过来，把头枕在我的臂弯里没再说话。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真好闻。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我点开，是卓玛的语音“我睡在阿爸旁边了，不回来”。

这是一种默许吗。

我抬手关了灯，陈静说“卓玛还没回来呢？”，我说了卓玛的语音留言。

陈静不再说话，黑暗中，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我和她同时将嘴唇送向对方，情难自已。

这一刻，何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