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醉酒（2/2）

但是当时的俞言，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她怨天怨地怨秦岳，整天的不开心，婚已经离了，但是心中这口气就是咽不下去也叹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要被这一口气憋死了。

她成天的自己可怜自己，感觉所有人都对不起她。秦岳不爱她，但是却希望自己给他的儿子当个合格的后妈。她恨秦岳，可是她更狠自己。那时候她天天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累了睡一会，梦里又全是秦岳的脸。醒来以后她发疯了一样的扇自己的嘴巴子。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嘴角瞬间肿起，可是越疼，她好像才越舒服。

俞言坐在车上，像个陌生人一样的回忆自己的过去，这一刻，她很平静，可就是这种平静，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不安——我是个怪物吧。

离婚后的俞言，不敢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尤其是不敢留在亲近的人身边，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那段时间，她已经开始精神恍惚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有时候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可是突然之间就能流下眼泪，那股悲伤来的莫名其妙，哭着哭着，俞言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

一边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放下这些，找点事情做。人要往前看，现在这样把自己困在这里，折磨自己，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情感上，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要不是俞言妈妈的离世，俞言不知道现在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什么可以治愈痛苦？答案是没有！

这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苦难，都没有办法被化解，就像能量守恒一样，这些痛苦就像在你胸腔中不断摆动的钟摆。来来回回，晃晃悠悠，渐渐的，你习惯了，不再愤怒，不再咆哮着想要把这钟摆甩出去，可是越用力，它就摆动的越快越有力。

是什么让它这样持久的摆动着，是你的愤怒，你的怨恨，你的委屈和你的绝望。他们像被强行镇压的孤魂野鬼，不得投胎转世，也无人化解那些痴嗔怨念。只能永无休止的在你的心海里游荡。

俞言妈妈走的很突然又很普通，那一天和往常没有任何的不一样。只是漫漫人生当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早晨。要说哪里不一样，那就是那天俞言突然心血来潮准备回家。

之所以说是心血来潮，是因为俞言从离婚以后就没有回过家，她只是在电话里告诉自己的妈妈，她离婚了，想出去走走，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的妈妈不知道她不仅离婚还流产，她也不知道俞妈妈的身体早就不似当年。

俞言从来没想象过自己的妈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自己，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妈妈就像家里那个老杨木的菜墩子——腐败陈旧，但是异常坚固。

那个菜墩子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木头疙瘩，虽然在俞家的厨房里待了这十几二十多年，但是却一点都没有修饰，就那么原原本本的放在架子上，甚至连它粗糙干裂的老树皮都还挂在上面。

俞言不知道这个菜墩子已经多少年了，只是从她有记忆开始，妈妈就是在那上面切菜剁肉，一尺厚的木头，在常年的刀劈刃凿之下，也已经开裂。中间的位置已经看不出木头原本的年轮，只剩一圈圈洇开的痕迹。分不清是水还是油，亦或者是血迹，深深地印在上面。

菜墩子朝上的一面满是刀痕，中间的位置因为长年累月的与菜刀碰撞摩擦，已经浅浅的凹下了一个小坑。

俞言多少次的在那上面切菜，一边切一边想：会不会哪一刀下手太重，就把这老木头震裂了。可是这个画面从未出现。直到俞言出嫁，再到离婚，菜墩子依然残破而坚毅的矗立在俞家昏暗的厨房里。

俞言早上给妈妈打了电话，说自己中午就到家了，想吃妈妈做的饺子。母女俩没有什么寒暄，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俞言感觉到骤然的轻松。

她想要的就是妈妈这种轻描淡写甚至有点满不在乎的态度，住院的那段日子里，她已经受够了别人朝她投来的充满怜悯的眼神。

她一直告诉自己，我只是嫁了一个渣男，生了一场病，并不是天塌了。可是周围人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的天似乎真的塌了。

作为女人，结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有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她的人生，似乎就有了无尽的谈资。难道女人的一生，就是这样肤浅而简单吗？

可能就是这样肤浅而简单吧。

俞言来到医院并没有直接来到约好的医生那里，而是在大厅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她沉默的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看他们的眉眼，猜他们的悲喜。可是她并不能做到感同身受。

人就是这样的吧，外人看来，你的悲喜，你的离合，不过是一场匆匆而过的剪影，谁也没办法因你的疼而疼，因你的乐而乐。

人生，就是一个人的旅途。

长叹一口气，俞言转身走进医生的办公室里。

“秦岳，我想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恨你了。”

俞言又见到了秦岳，这一次，俞言没有嘲讽也没有责骂，甚至没有故意的不理不睬。俞言想喝他说说话。

说什么呢？

“秦岳，你这几年过的好吗？我的不好，一点都不好。”

“言言”

秦岳看着眼前醉酒的俞言，他心疼又开心。

他和俞言之间，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好好说话了吧。可是等她酒醒了，是不是又要和他划清界限，说着戳人心的狠话了？

秦岳不敢再去想，他揉揉眼睛，等眼中那股涌上的热意退去，才贪心的握着俞言的手——哪怕只有这一刻，你还在我面前，我也心满意足了。

“秦岳，你说你还围着我转什么呢，因为我，你儿子都远走他乡了。你不是最宝贝他了吗？怎么现在他对你来说已经不值钱了吗？”

喝醉酒的俞言比平时面对秦岳的时候话多了很多，秦岳有点高兴，可是又不敢随便接话，只能小心翼翼的把俞言扶到床上，轻轻的用湿毛巾给她擦脸。

秦岳握着俞言的手，给她擦手心里的汗，俞言的酒劲已经上来了，秦岳知道她现在应该已经浑身都红透了。

俞言以前就这样，喝了酒就全身都是红点，能一直蔓延到大腿根。

秦岳有点心疼，可是又不敢随便动她，只好轻轻的给她擦手擦脸。

擦了手心里的汗，秦岳没舍得放回去，而是趁着俞言这会醉酒，稍稍用力的握着她软乎乎的小手，终于还是没忍住，举起来，贴到了自己脸颊边。

这一刻，秦岳嗓子眼里堵的不行，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秦岳把俞言安顿好，听到她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犹豫了一下还是找了出来，看到上面十几个未接来电，欢欢打来6个，秦岳猜这个欢欢应该就是陈欢了。但是他不知道俞言的解锁密码是什么，正准备打给董辉歌，让她帮忙联系下陈欢的，谁知这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秦岳没有仔细看，只担心吵醒了俞言，就赶紧接了起来。

秦岳：“喂？”

樊华：“你是谁？”

……

秦岳握着手机，克制着自己不要太激动。

秦岳：“我是俞言的朋友，她喝醉了在休息，您有什么事可以给她发消息，明天她醒了会看到的。”

樊华：“能麻烦您现在帮我录下视频吗，我只是想确认下，她现在的确很安全，不然的话，我可能会胡思乱想，报警了也说不定。”

秦岳：“好的，您稍等下，158xxxxxx09,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您加下我，我拍视频给您，我没有她手机的解锁密码。”

樊华：“好的，辛苦了。”

秦岳稍等了下，没再说别的就挂断了电话，他看看俞言的手机，这是个陌生号码，可是听他的语气和态度，又不像是一般朋友。出于男人的直觉，秦岳感觉到刚才电话接通的时候，对方的紧张。

秦岳皱眉去看自己的手机，很快，手机上就“嗡”的一声响起了提示音。秦岳解开屏幕，果然是一条新的好友请求，秦岳没有犹豫的同意了。

樊华：您好，我是刚才和您通话的人，我是樊华。

秦岳：您好，我是俞言的朋友，我可以看下您的证件吗？

两个男人谁都不放心谁，都在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