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湖百怪，走时当心（2/2）
付云起小声告诉张议潮这些书都是伪书，张议潮点头表示明白了。
买书的人大多是些纨绔子弟，他们也不仔细看，只看封面，随便选一本就大方地掏钱。
有一个人挑了三十多本，包起来背在背上。付云起看他虽然穿得新，但并不华丽，不像是富贵人家，却花这么多钱买这些没用的书，心里很不忍，就上前问：“小哥，你怎么这么舍得花钱？”
那人笑着说：“如果花我自己的，我自然不会花这份冤枉钱。不瞒你说，这是给我家公子买的。”他指了指远处的凉棚，果然有一位公子正侧卧着摇扇。
付云起仔细一看，认出那公子也是他以前的学弟，平时和宰相杜佑的孙子杜牧形影不离，现在杜牧一定就在附近。
付云起四处寻找，果然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依稀就是杜牧，四处转悠，总是靠近那些参加大会的少年女子身边。
那杜牧长得英俊，虽然年纪还小，但写诗作文已经小有名气。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尤其是宰相家的公子？他看到这么多少女，她们不像长安城里的小姐那样浓妆艳抹，而是像清水芙蓉一样自然美丽，他怎么能不心动呢？不久，他就和几位女弟子混得很熟了。
原来这人是那位公子的随从，他笑着说：“这些书在长安西市要卖五两银子一本。今天是因为那位公子清理旧书，所以卖得便宜。”
付云起问：“就是那位摇扇的中年人吗？”
随从笑着说：“别看他现在年纪大了，当年他可是长安城最有名的游侠，号称‘关山月’，非常慷慨仗义，是长安少年游侠会的首领。大概十多年前，在曲江池带领一帮兄弟拦住了唐安公主的车驾，他还挤进轿子里摸了公主几下，嘿嘿。”说到这里，随从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显然非常羡慕。
付云起说：“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调戏公主，不怕被杀头吗？”
随从笑着说：“他父亲是同华节度使，皇上都要让他三分。公主只是被摸了几下，又没吃什么亏，怕什么。”
付云起对张议潮说：“十多年前，德宗皇帝在位时，经历了泾师之变，差点丧命亡国。后来对各地藩镇非常宽容。同华离京城不远，如果真的起兵，后果不堪设想。或许这件事是真的也说不定。”
然后他转头问随从：“那这位‘关山月’为什么要卖书呢？”
随从笑着说：“他年纪过了四十，已经老了，现在是我家公子这样的年轻人的天下。不管是谁，过了二十七岁，大家就会把他赶出游侠会，这些书留着没用，不卖还能干什么。”说完，看到他家公子招手，他就走了。
张议潮感叹道：“没想到这就是游侠。”
两人谈话间，书已经卖完了，连那本工尺谱也不知道被谁买走了。农夫收拾好车，把银子分出一千余两给关山月，剩下的一千七八百两打成一包背好，非常高兴。
这农夫平时干活，能挣多少钱？今天帮关山月卖书，关山月说好每本一两银子，多卖的都归农夫。
这农夫也很精明，加价卖出，虽然喊了半天，累得半死，但赚了不少钱，比关山月得到的还多。
有了这些银子，他可以买地置田，成为富家翁，娶老婆，生儿子。农夫越想越高兴，一边唱着山歌一边推车走了。
付云起和张议潮还没走几步，突然有五六个人围了上来，每个人都拿着长剑。
付张二人吓了一跳，心想我又得罪了谁？但看到那些人满脸笑容，没有敌意。
其中一个人拉住张议潮说：“这位小哥，我是欧冶甲，春秋时期铸剑大师欧冶子的直系后代。这把是我按照欧冶子亲传的技艺，原样复制，亲手铸造的鱼肠剑，可以吹毛断发，非常锋利。”
另一人从旁边拉住付云起说：“这位年轻人长得如此英俊，武艺一定也很高强。俗话说好马配好鞍，少侠应该配一把好剑，这样才能体现出身份。我是欧冶乙，是欧冶子的直系后代，我这把鱼肠剑才是正宗的。”
剩下的几个人也纷纷报上名来，自称是欧冶子的后代欧冶丙、欧冶丁、欧冶戊、欧冶己，手里都拿着鱼肠剑，都说自己的剑是正宗的。
付云起听他们的口音都一样，确实是闽越地区的人，但他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后代，只听到他们七嘴八舌地争论，头都疼了，忙问：“各位，各位，你们是江浙人吗？”
那几个人说：“没错。我们都是钱塘欧冶村的人。”他们都点头互相证实。
付云起问：“那到底谁是欧冶子的后代呢？”
众人都坚称自己是，直到开始互相对骂。欧冶甲指着欧冶戊骂道：“你家十年前才搬到村里来，怎么敢自称是欧冶的后代？”欧冶戊羞愧地退了下去。
欧冶乙骂欧冶己说：“你家虽然在欧冶村住了百年，但也不是欧冶的后代。”欧冶己也退了。
欧冶丙也指责欧冶丁说：“你家是南朝时迁来的。”欧冶丁也退了。
欧冶甲指着欧冶丙骂道：“别人不知道，我知道，你家本来姓欧阳，却在这里冒充。”欧冶丙也只好走了。欧冶甲又骂欧冶乙说：“你家本来姓区。”
欧冶乙却不甘心地说：“你家本来姓欧。不过每个人的名字都叫‘冶某’而已，还不是彼此彼此。”
付云起和张议潮看到这六人互相揭短，笑了笑，正想走。
那甲乙二人忙拉住他们说：“两位少侠，不瞒你们，我们都不是欧冶这个姓，和欧冶子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我们住在欧冶村，那里是欧冶子造剑的旧址，古窑还在，我们世代造剑，这鱼肠剑是真的。”
付云起笑着说：“怎么证明？”
欧冶甲从剑鞘中拔出剑，果然看到剑光闪烁，花纹古朴，显然是一把精钢剑。
欧冶乙也拔出剑来，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