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就算倾家荡产我也愿意（2/2）

那么重的煞气，只怕他没有回头，也知道我来了。

我们就一起默契的坐了很长时间，坐到所有的卖品都拍卖完毕，熙熙攘攘的大厅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身影。一个并不是很大的拍卖厅里，我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起沉默了很久。

“你终于还是出现了。”他还是坐在原地，嘴里叼着一根烟斗，看着像是来到美国之后新学的习惯。

我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之后并不想责怪他：“我要知道原因。”

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或者说，不会直接回答我。我想他知道，就算他直接开口跟我要这尊世界上只此一尊的佛像，我也不会拒绝。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经过战争两个人都活了下来，我已经把所有身外之物看淡了。有什么东西比命更重要呢？

“xx上的安排。”他一句话，看似云淡风轻，却好像让我五雷轰顶。

“你功劳太大，上级已经看不过去了。加上你这个家底，很快你就能超过他了。所以他给我下了通知书，必须杀掉你，或者毁掉你。”他脸上的刀疤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都没有消退，还是我当年见他时候的样子，可惜他老了一点。

“我不肯杀你，也不肯毁掉你。但我儿子也被叫去谈话了，他知道我的处境。就去把你家的佛像偷来，然后叫我处理掉。以为你家没有了这个保底的宝藏，起码能低迷好几年。但没想到你查的这么快，就直接查到我们头上来。我为了保住儿子儿媳，和孙女，就自己带着这尊佛像一起出国了，好引开你的注意力。”他轻轻吐出烟雾，整个人也纯粹是一个糟老头子的模样了，跟年轻时候的帅气不大像了：“只是没想到我一出国，你居然真的对我没有任何奈何了，却只能派人去关注我的孩子。XX死了，我没想到我前脚刚走，他就重病而去，你就毫无压制的迅速强大起来，如今，只怕已经是一方霸主了吧。”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完全没有想到我追查了这么久的事，居然会是这个过程？

“我的儿子生病的时候，我试图联系过他，很艰难。可他严肃的拒绝了。人各有命，他说我既然能在国外生活下来，就不要再联系他了，省得被你抓到。后来我就真的彻底失去了他们一家的消息。”此刻这个拍卖场又像一个小剧场，他嘴里的故事，比我看过的任何戏剧都要波折，都要精彩，都要委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咆哮着，不知道有什么事是不可以讲出来的，一定要自己一个人背负，“如果你告诉我的话，就算倾家荡产我也愿意！为什么要搞到今天这个地步？”

大概是老了，我的吼声再也没有年轻时那么宏亮了，有的只是沙哑。

“其实我也相信人各有命。如果当年是我锋芒太露，我相信你也会不顾一切保我的。”他放下了手里的烟斗，我才看到他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红：“我只有最后一件事。你放过小雪吧。她是我唯一的孙女，她对当年发生的所有事完全不知晓。若你觉得我对不起你，随便报复我。只要我还是个男人就不会吭一声。”他缓缓站起来，我才看到他有一条腿瘸了。

“你根本就没有对不起我，不过一尊佛像，我当年就没有把它看在眼里。是我对不起你，你的孩子和孙女，我都没有好好照顾。”我知道自己是不会哭的，可是此刻我还是忍不住自己有些发抖的嗓音。

“那都不是你的错。”他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其实我这些年从来都没有躲着你，这间拍卖行的所有者正是我的名字。我没有改名，也不会匿名，也没有保护过自己的行踪。大约只是太过真实，所以你的人都不敢当真吧。”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蠢。”我哈哈哈笑出来，才看到他也不是面无表情。

原来这些年他为了保护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却恨了他这么久。

那天我们一起回到他的别墅里喝酒，看着落地窗外的异国风光，两个人喝的满屋子的地面上都是滚落的酒瓶。

“我还是想跟你躺在山坡上，两个人分了半瓶二锅头，一起看山头明亮的月亮。”他喝醉了。可是他的话我还是听得懂。

“跟我回国吧。”那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可以没有这些权力，地位，甚至可以不要有这么多钱。我只想回到那个时候，我们两家是邻居，周末带着孙子孙女一起去郊游，每天可以往你家放几斤新杀的牛的牛肉，可以找你一起出去打拳，可以比比我们虽然越来越老了，但爬山究竟是谁用时短，我只想要那种生活。

“回不去了。”他低声回答我，等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却像个孩子一样哭了。他终于毫无防备的哭了：“我刚来美国的时候被几个白人抢劫，被他们打到腿瘸的时候才终于等到了挺身而出的路人相救。当时我就想啊，我怎么老成这个样子了，连这几个白种小崽子都打不过了。那个时候我会想，要是你在，我们俩倒是可以一起跟这几个臭小子比划比划。”

“后来我总算慢慢熬出来了，成了很多地方的老板。我虽然从没有爱上过这个地方，但也面对不了家乡了。”他最后还是挂着眼泪看着我笑：“我们不幸遭遇了命运的变数，但幸运的是我们都熬了过来。有生之年还能跟你一起喝酒，我觉得不枉此生了。倘若以后你还有机会来找我，我们就带半瓶二锅头，一起去看日落。”

“还要在山坡头。”我的脑海里都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两个人一身土气的军装，草编的布鞋，却无比开心阳光灿烂的日子，两个人能一口气跑上一座山头。今天看来完全没有意义的事，竟然是我脑海里记忆最深刻的部分。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