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料之外(2/2)
似乎是看到了那双血目中的疯狂,被咬之人更加用膝盖撞郑矩的喉咙。
郑矩坚持不住松了口,这时那人的手臂上的肉被咬下来了一大块。
梁平见郑矩如此疯狂,神色挣扎了一会,平静地说:“是在下逾越了,还请诸位将军和张中军见谅。”
事实上,就算是尹达也开始动摇,真要抵抗民意,他在北军参兵尉中的威望会大跌,而早就请求中止武狩的梁平则会被众人认可。
尹达打压郑矩完全是考虑到贺军的名声,北军的石阚避嫌,连场都不愿意出,这个时候,如果他出手处理好这件事,岂不正是贺军利益所系,实至名归?
可自己的这番苦心有谁看得见?
想到这里,尹达已经暗暗对郑矩下了杀心。
他早就从青道宫的生徒口中调查过了,郑矩在青道宫中的年金是靠他闲时做工挣出来的。
他从青道宫毕业之后去东府军转了一圈,在东府军待不下去回了青道宫当讲师,再加上申国没有郑姓的大家族,尹达认定郑矩没有背景。
这种身份的人,对于尹达的地位来说命同蝼蚁,尹达觉得自己的恻隐之心实在多余。
梁平转过身去,对着一名东军的参尉黄亥说了几句,黄亥点了点头,随即在众人注意不到的时候往后退了几步,离开高台。
不多时,黄亥出现在了曹病身边,他对曹病耳语了几句,曹病的有些错愕地看向高台,看见梁平对他点头示意。
对于梁平的请求,曹病很是为难。
在武狩中把游卒清出去是行议大夫的口头命令,不完成这个命令,他便得罪了张继。但如若忠实地执行这个命令,他又犯了众怒。
思来想去,曹病还是决心按梁平所说,保全郑矩。
梁平不可能把这件事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来,他应该有了应对的策略。
场中经过一番打斗还余下三人,除了郑矩之外,另外两人的名字再没有被场外的人欢呼过。
就算秦伦奋力打下去两人,他身上的呼声也远不及郑矩。
郑矩好不容易看到了自己人生的一点光亮,他想着如果自己慢一些倒下的话,说不定之前的酸楚,就会少一些。
血液和汗液混合成粘稠的条状物,遮挡了郑矩的伤口。
另外两人对了眼神,想要在曹病来之前把郑矩打下去。
可打在郑矩身上的拳脚,就好像被这具身体吞没了一样,就连施暴的两人也感到一阵力竭,到底还要多少力气,才能将郑矩击溃。
郑矩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在发着光,他和自己的距离是那么遥远,又是那么地接近。
就好像明明知道太阳和自己隔着千里万里的距离,但光看过去就很耀眼。
郑矩将右拳举起,一股想要吞下一切的气势在他心中猛然昂越而起,他不由得想要怒吼。
在满场的呼声和鼓声中,他的一拳和另一人的眼角对上,那人晃了一下,郑矩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梁平对曹病再次点头,曹病会意,示意身后的鼓手停止击鼓。
数名医官在曹病的指挥下来到校场中,同来的还有几名士卒,负责搬运伤者。
“曹玄寿是在做什么?”
“是在下让曹师帅中止了群斗。”
梁平站出来,走到高台边缘,看了一眼场下形势后,转身跪在地上请求几位将军。
“众怒不可犯,还请几位将军三思!”
“尹将军真是管教有力。”
张继尖锐地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场上变成了东军内的矛盾,张继不再插手。
“大梁士果真是当世英杰,竟然连我这个主将都不放眼里了。要是哪一日让你看了东军的家,恐怕连蔡将军都要唯你听之任之了。”
尹达本不想发作,让其他人看东军笑话。
张继的这一番话让他又不得不说,想到是自己的部下坏了大事,他的脸面一时间无比难看。
“就事论事,在下斗胆请几位将军,张中军明察。如若此人事后作乱,在下甘愿一起受罚。”
尹达听到梁平这么说,脸上依旧冷淡,心中却不怒反喜。
尹达感慨梁平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不过也难怪,要是他知道的话,灵夷六年就已经再青道宫候补,不会去骨川那种地方了。
“柱将军如何看?”
尹达故作恼怒,侧过身去,压住性子问向朱援。
“既然大梁士都如此说了,那就先许以百夫长之职吧。”
东军内的争斗放大了还是贺军的争斗,朱援这么说是不想主将之争在部下之间留下笑柄。
场上的气氛一直很低沉,站在后方的参尉们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用眼神交流。
这种尴尬的气氛直到曹病领着两位群斗胜者和郑矩上台才有所缓和。
期间魏松看见尹达的脸色由气愤变成疑惑,大概是曹病领人走到高台正中时,尹达忽然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质问张继。
“仲符,张仲符!你是如何安置的武狩,把人打成这样子。”
连梁平也没有预料到尹达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脸上的严肃变成了惊异。
转瞬之间,尹达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这……尹将军是从何说起。”张继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尹达。
“我已年老,看远处如隔雾看山,看不出真假。虽是群斗,最好也是点到即止,又不是害人性命。还好大梁士眼力不错,派人去叫停,不然真出了人命,我看仲符得负全部责任。”
“伯义。”
朱援低喝了一声,尹达仿佛如梦中苏醒,停下对张继的批判,走下台去,一一询问三人名字。
秦伦是中军卫官,另外一人孔岩是十七营百夫长。
问到郑矩时,郑矩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只得由曹病代为答复,说是十二营下的游卒。
秦伦,孔岩两人对郑矩还能登台显然不满,碍于参尉和主将都在高台只得忍耐。
在他们看来,尹达的亲切显然是看中了自己,对郑矩的关怀不过是大人物的高姿态罢了。
“虽然是游卒,但在群斗中,可是打倒了不少人啊。”
“将军明察,是打倒了三人。”
尹达乐呵呵地笑了几声,看郑矩脸上满是鲜血,便问跟从过来的医官借来手帕,轻轻擦拭郑矩脸上的血渍。
可血始终擦不干净,尹达脸色骤然阴郁起来。
“你两人如此狠毒,以多欺少不说,还往死里下手,可是威风!”
尹达的愤怒是两人始料未及的,一个游卒死就死了,为何东军的主将要如此发怒。
联想到尹达又是蔡严亲手提拔上来的,两人一时间失去了判断,纷纷看向张继。
“罢了罢了,如若是东军的武狩,我定要好好追究一番。”尹达看已经压住了众人,语气缓和了些,“医官,我看此人伤势严重,如若护养得当,大概多久可以恢复?”
“大约半年。”
“半年?”
尹达的语气加重了些,医官脸色顿时紧张起来,战战兢兢地说:“大概三月。”
“三月,当年我在北府平叛时,被叛军刺伤,伤可见骨,一月之后也就痊愈了。此人有胆有谋,是新营参尉不二人选,若是一月之后不能痊愈,我必重罚不怠。”
医官唯唯诺诺地应下尹达的话。
“不可。”张继站起身来,“此人在南军犯了重罪,不可任命。”
“仲符此言差矣,南军之事已成过往,既然此人兵狩武狩俱佳,为何不可起用?”
大概只有梁平注意到尹达此时的兴奋,尹达在东军惺惺作态已是常事。
梁平想尹达心中一定想好了应对之策,只等有人反驳自己。
可尹达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如此提拔郑矩做什么?
“伯义。”
朱援低沉地叫了一声尹达,又朝他张继点头,“伯义所言不无道理,就依伯义所言,令郑矩为参尉,秦伦为副尉,孔岩为行议。”
当曹病回到校场向着众人宣布郑矩为参尉时,校场再次发出呼声。
曹病心有余悸地看着高台,他也没想到武狩会是这样的结局。
郑矩随后被医官带到了阆庭的一处长房内医治,郑矩身上的伤势太重,武官看着郑矩,为一个月的期限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