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白色森林(1/2)
宴席结束,徐方在随右的护卫下匆匆退去。
武官们议论起宴席上的事,他们普遍觉得徐方为人虚假,只会允诺不实际的东西,对斗酒的那位持重倒是很敬佩。
梁平后来从随右口中问得天佛令不是元拘子而是秦子钧,梁平不认识秦子钧,和文城说起这个名字。
文城不认识秦子钧,于是梁平建议文城现在东军住着,隔几日去木铃寺问卿马,元拘子多半会派人来稗馆。
就这样,文城在东军住了下来,他身着百夫长的兵服,在梁平帐下听用。
几日后的一夜,尹达找到了南军的石阚将军,两人谈到半夜,随后便有两名百夫长领着部属前往阆庭。
此时宫内军布置在阆庭的军队已经撤离,整个阆庭空荡荡的不见活人。
两支队伍找到天明时才回来,他们回来后尹达便把贺军的武官都叫到了自己帐中,尹达直直地盯着武官们,也不说话。
梁平回到兵营,向文城说起这件怪事。
卢文此时也在场,他听到尹达叫去了所有参尉,推断说:“我想尹将军可能是在找那名新营的参尉。”
“哪一军的?”
“应该是北军的,我听卢采说北军有一名游卒做了参尉,是尹达将军点的。”
文城马上想到了郑矩,郑矩的尸体多半被压在那块巨冰之下。
“我当时在场,是有这么一回事。对了,商书,你回乡的事情怎么说,营中有我的话,你多半能抽闲回去访亲。”
“我和卢采谈过,我们两个回去一个就行了,卢采说他会回去的。参尉你要回去吗?”
梁平摇头。
“我就不回去了,你留下来帮我也好。”梁平转向文城,说:“你要回乡访亲吗?”
卢文知道文城的身份,一开始他对梁平为何结交滞留民有疑惑。
相处下来,卢文发觉文城不像是滞留民,多半是青将垣安插在言贺军的军典,起监督贺军的作用。
“我父母被刑国人杀死了。”
梁平本意是为文城遮掩,不想知道了这等秘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卢文刚要出去,听到文城如此说,吃惊地转过头来看着文城。
文城注意到了卢文的目光,他将头低了下来。
等卢文走后,文城立即和梁平说起郑矩的事。
梁平知道新营的参尉和纵火的凶手有关,警觉起来。
“这个郑矩多半和纵火一事有关。”
“我想郑矩不是凶手,北军中有人说他是二十一营的参兵尉。”
文城为郑矩辩驳,如果郑矩是凶手,那么当时郑矩应该跟着子舜走才是。
“二十一营在南军,郑矩是青道宫的门生……他是犯了什么事?”
梁平不知道郑矩的经历,他那天为郑矩说话是出于纯粹的正义感。
“是错手杀了人,对方好像还是武官。”
梁平睁大眼睛,表情仿佛是在感慨自己竟然无意间帮了一个杀人犯。
午食后,梁平找到石阚帐中,石阚此时正在训诫不服管教的武官。
石阚看到梁平到来,怒气冲冲地把帐中的人打发走,立即换上笑脸。
“晚辈来打扰石将军,是听说二十一营有一名叫做郑矩的参尉杀过人,后来又做了北军新营的参尉,军中竟然还有这等事?”
石阚的笑容消失,暴怒起来,让卫官请走了梁平。
梁平在远处看着,发现石阚立即去了尹达帐中议事,心中预感得验,连忙回营见文城。
“我的预感是对的,尹达和火灾有关!”
梁平对尹达要兵变的想法已经近乎固执。
他对文城说,是石阚和尹达合谋,将纵火的元凶送到了北军,这样他们在避嫌的同时还能找到发起兵变的借口。
文城听梁平说完,立即反驳说郑矩人都死了怎么可能是纵火的元凶?
梁平听不进去,对他来说,尹达要效仿宋雎发起兵变是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
“子舜的目的是捕杀灵属,他放火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是救人。”
见文城为纵火犯说话,梁平解释道:“青道宫的门生背景极大,可申国没有郑姓的高姓。你在青道宫的束修是多少?”
“一年五两白银。”
“青道宫的生徒,第一年是三两,之后每年都翻倍。青道宫不像中军府的裘馆一样会给烈属免去年金,青道宫的年金不是什么小家族能负担得起的。这位郑矩要不是用了化名,要不就是……”
其实梁平也说不上来这件事的怪异之处,他的第二个猜测想的时间比他预料的长了许多,“要不就是石阚刻意安插进来的人,故意嫁祸给北军!”
“可要是查出来真是这两人作乱,那石将军怎么可能避嫌?”
两人各有见解又各有误解,一番争论下来闹得很不愉快。
文城早先答应要刺杀尹达,现在发现梁平脑袋如此发昏,觉得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动了不辞而别的心思。
元拘子不知去向,文城还可以回易县。
就在这时,言贺军的一场异变将两人松散的命运又凝结到了一起。
将稗馆点燃的火之夜,夜里的火光,据说远在百里外的王都,隔着东麻山的重重山脉都能见到。
在都内还在讨论这是不是什么天地异象的时候,贺军对火灾原因的调查完毕,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将贺军困在此处的金府阵法。
火之夜后,下了一场雨,雨水将充斥在空气中的火灰味清除,让这之前的那一夜,显得疏离陌生。
火之夜后的第七日,蔡严下令全军在一处土丘前集结,拜祭逝者。
梁平以此留住了文城,言贺军虽然伤者很多,但那么明显的征兆之下,被火烧死的人并不多,五军加起来不足三十人。
文城厌倦梁平口中喋喋不休的尹达要反一事,是梁平说五军集结必有凶事,才半信半疑地留了下来。
将一杯酒倒在土丘上的祭台上后,蔡严凄惨衰老的哭泣声音充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想起才发生在不久前的往事,众人情绪低落,不少人也跟着蔡严的哭声而低声哭泣。
昔日雄壮有力的鼓声也变得低沉,感觉不到什么力度。
驻屯在稗馆的军士,虽是首次见到其他兵营的人,但处身同样的痛苦和悲伤,无形之中,凝结出来一个意志类同的整体。
梁平站在土台下,神色冷冰地看着在土丘上祭拜的蔡严。
这场祭礼可以解释为蔡严的一时兴起,也可以理解为贺军在向都内传递某种信号。
梁平知道这次稗馆的大火和玄部无关,可碍于天佛寺和贺军在都内久积的宿怨,梁平不能将详情说出来。
此时,除了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等待事态发展之外,梁平无计可施。
祭礼之后,蔡严在念兵营里死亡武卒的姓名,名单越来越长,早就超出了三十人,但每念到一个名字,就有一处兵营的人回应。
一种弥散在所有人之间的哀伤,将武卒们的泪水从眼眶里催发出来。
梁平默数着,说到最后,阵亡的人数竟然超出了三百人。
蔡严颤抖着,摘下头盔,掀开自己的黑色战甲,露出素色的里衣。
接着,蔡严在里衣上撕出一块布条,将布条系在臂上。
同样的动作,在言贺军的武卒间传达开来。
甚至有些参兵尉也自发地将里衣撕开,将素色的布条缠在臂上。
死生不异,泣血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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